蓝罐曲奇

【叶蓝】《涅槃》episode 42

终于病好得差不多，上来赶稿了……

看在发糖的份儿上~！放过我~~~

连我都被老叶帅到了

趁这几日比较少任务，我会多赶稿哒~~

食用愉快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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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轻缓落下，双脚触在黑漆漆的海底淤泥上。他面色冷漠地左右环视，这片广阔得看不见边际，同样深得不见海面的底部空荡荡的，一只生物也没有，只有他一人身处这荒凉之处，明明可以自由呼吸，却难以避免地感到近乎桎梏的窒息。

叶修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然而直到这短暂的梦境渐渐起雾，还是没有任何诡异发生。

就在雾气快要迷糊了这沉寂的海底，叶修即将脱离梦境之时，一双血红色的巨大双眸猛地睁开在黑色淤泥之上，死死瞪向梦中唯一之人！

那一瞬就像是有一双力气无穷的怪爪死死掐住了叶修的脖颈，冷酷得意的大笑声无情地刺入他的耳朵，不容他逃避：

“来吧……哪怕你离得海再远，哪怕你抢走了白泽传承者，灵瞳之子，你终将逃不过！”

叶修双瞳立时缩成针尖般细，挣扎着活动僵硬的身躯。如往常摆脱梦魇那般使出力量，此时却是万万做不到了。

“这便是天神给我准备的见面礼……”

卷土重来的魔物将残忍话语一遍一遍地重复在叶修的耳际，哪怕那双金瞳迅速泛成了和底下恶毒巨眼一般的血色，依旧肆无忌惮。

“——被舍弃的残缺天神，灵瞳叶修！”

 

梦中之人稍稍睁开了双眼，一身冷汗早已将坐在白昼之下的他浸了个湿透。

原本只想打坐休憩一会，没想到竟入了梦魇。

叶修微微喘息，顺着垂在眼前的影子慢慢抬起眼皮，向上看去。

来人盘腿坐在眼前很近的地方，白衣蓝衫，一双蓝眼失去了平日的光彩，满满是沉重得叶修几乎读不懂的情绪。

而叶修竟也不知道蓝河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前，坐了多久。

见叶修醒来，蓝河面色平静，什么话也不说，只伸手过去给他搭脉。

“小远……”叶修低声道，对方却打断了他：“我把你给我的所有文书都看完了。”

那一套七本的文书虽然不厚，但要想看完，哪怕是正常文字书写，没有两三个时辰，也难以读完。距离千波湖之乱不过过了几个时辰，日头才爬上来没多久。蓝河大约是彻夜不眠，光顾着看那些文书了。

“你不必那么拼命，”叶修道，“身体要紧。”

“你还有多少时日，我都知道，”蓝河语气隐忍，“再快点，就能多和你在一起久一些。”

“我无碍，”叶修露出淡淡的笑，伸手摸了摸蓝河的脸，“文书里说了什么？”

浓浓的乌云深处，几声闷雷响过，继而从遥远的天边翻滚而来。几乎暗成入夜前的白昼下，夹带寒意的狂风呼啸扫过云国都城。

叶修感觉那场噩梦就像是吸光力量的无底洞，将打坐前尚还充沛的能量全部掠夺走了——即便醒来，依旧有气无力，像是那部分苦苦坚持的意志也跟着泯灭了。

蓝河收回诊脉的手，定定地看了叶修一会，忽然伸出双臂，身体前倾，拥住了叶修。

换做平时，有美人投怀送抱，叶修不趁机好好摸几把满足心愿都不肯放手，而现在他浑身无力，又脏又臭，恨不得避开些，就怕弄到蓝河身上去了。

“当时是你自私，招惹了我；现在是我自私，一心想要留住你，却发现你在跟着日子走，等跨过了某一日的门槛，就不会回来了。”就在叶修想要推开蓝河时，蓝河开了口，等候了整整一早上的恐惧终于倾盆而出，表露无遗，“叶修，你为何能如此自私，要让我一个人过完余生？”

不知何时，四处吹打的狂风中夹带起了些许冰凉雨丝，后来是细小雨珠，没过多久竟开始噼里啪啦地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将两人的衣服浸得湿透。

叶修感觉到对方越来越用力，似乎要将他扣进胸膛之中一般。最终平衡失守，叶修仰躺在地上，顶上是蓝河深邃得可怕的眼神和越来越近的压迫。

“我问你，为何这么自私？”蓝河欺身压上，揪住叶修的领子，一字一句地迫问道，像是在问叶修，却更像是在问自己，“为何……哪怕是一个人的余生，为了这不到两月的日子，我亦愿意……一日一日，念着你，等着你，盼着你，直到入了黄土……再世轮回？”

轰隆的雷声和越来越大的雨声充斥了天地间，几乎将蓝河句句变调的话语淹没。

“哪怕早一些……哪怕我早一些记起你，哪怕我能……替你分去这苦痛，哪怕一点点！多一点点！”

他字字句句地将一颗心挖开，直到声嘶力竭，如鲠在喉，混合着血泪落下，砸到叶修的心上，一下一下，毫无错失。

叶修一错不错地望着弯曲了脊背，几乎要趴伏到自己胸膛上的人，漆黑双眼边际不断有水迹顺着眼角滑下，却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举起手，轻轻按在蓝河湿漉漉的脖颈上，念出咒文的那一霎那，天边闪过一道响雷，将雨声、念咒文声同时吞没。

蓝河终于完全趴在了叶修的胸膛上，浑身湿透，几缕黑色的发丝粘在苍白的脸上。

叶修撑起站起来，将人打横抱起，带进屋内。

他望着怀里的人，眼眸闪动，最终轻柔地在蓝河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是我熬不住，太想你了。”

 

叶修给蓝河下的只是简单的沉睡咒文，一个时辰之内，蓝河都不会醒来，正好方便他查探一些事情。

叶修不知自己深吸了多少次气，又默念了多少遍清心咒，这才将自己的目光从眼前堪称诱惑的躯体上拔下来，给热气腾腾的蓝河换上干净衣服。中途又觉得不甘心，上下其手好几遍才意犹未尽地去冲了一趟冷水，然后赶紧挤进被窝里，心满意足地抱住暖乎乎的心上人。

他先给小院下了屏障，以防有什么人突然闯进来，待屏障设立完成，他又将手搭在了蓝河额头上。

浅绿的咒文光芒在叶修手底下闪现，那双灵瞳立刻变成金色，所见的情景亦不再是昏暗的房间，却是那七本文书中的一本，摊开的页面上写满密密麻麻的不明文字。

叶修自然不能读懂这些文字，而他能查探蓝河解读文字的记忆，来看文书的内容。

他微微合上双眼，吐出一口长长的气，完全静下心来。

 

天魔大战结束后很久，饱受战火荼毒的人世间才慢慢恢复了该有的繁荣与昌盛。在那时，人类在天神的庇护下，过着安定平稳的日子。每个地方都搭起了专门供奉天神的神庙，香火延续不断。

又过了很久很久，当风炎大陆上渐渐出现了国家的分界，人类开始因为土地、权利和财富相互厮杀，甚至向天神们请愿，要求得到征服他国的力量。

丑陋的人心让大部分天神们感到厌倦和疲惫，他们决定从此隐匿消失于人世，不再满足人类越来越贪得无厌的愿望。

然而在这些天神当中，有一位最为强大的，对这繁荣人世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和兴趣，他瞒着其他天神，偷偷伪装出行，在人间四处游荡玩乐，将所有疾苦哀乐都看在了眼中。

在游走人间的五年当中，这位出走的天神结识了一名四处行医的凡人男子。两人相见甚欢，无话不谈，到后来共同经历许多艰险，天神竟是渐渐动了凡心，相恋的两人对彼此许以终生，并一同在夏国沿海的村子里住了下来，过着平凡安静的恬淡日子。

然而这样的幸福并没有持续多久，沉醉凡间的天神为了不让其他天神怀疑自己的行踪，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就回去天神居住地一趟。而就在一次天神离开的时候，夏国沿海出现了作乱的巨型海蛇妖，将那片沿海的村子血洗一空。当天神归来时，他的伴侣早已死去，就连尸体都被撕咬得只剩下冷冰冰的白骨。

失去所爱的天神大恸，大闹深海，使出神力将作乱的海蛇妖剥皮去骨，血肉魂魄打入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受尽烧灼烫蜕之苦，不得翻身。与此同时，海中骚乱引来了其余天神的注意，偷偷出走人间的天神亦被发现。

为惩戒妄自下凡与屠杀生灵之罪，天神们决定将这位入凡的天神驱逐出神位，并剥夺其不老不死的寿命，取下两根腿骨作遥远末日的妖祟镇物；又将其神魄分裂，一半被塞入凡体肉胎，转入轮回，另一半则被投散于天地之间，不知所终。

留守在云国的术师家族奉天神密令，代代守护投入千波湖的天神遗骨，直到千秋万代后的末日来临。

 

文书最后的记载是一百年前，之后便一片空白，大概是那个家族已后继无人，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叶修收回了手，不愿再往后多探蓝河的记忆。

他沉默地垂着眼，过了很久，忽然快速地伸手将人抱进怀里，汲取那得之不易的温暖，好平复那眼瞳中越来越旺的血红。

他以为自己已经淡然接受了这样短暂如夏虫的生命，坦然而大胆地去爱，去争取，去燃烧一腔沸腾的热血，去打破那令他夜夜不能眠的诅咒。

只是没想到一己之私害得所爱之人流泪，没想到自己会舍不得，没想到更加血淋淋的真相还在后面。

一直以来苦苦挣扎在罗生门里的他，在这末世间为天下苍生赌上性命的麒麟和白泽，还有无数前仆后继的英雄将士术师，都是为了那一日的赴死，而得了天神的“恩赐”？

麒麟传承者，灵瞳之子，原来这些响亮又惹人眼红的名号，是多么的可笑啊。

 

翌日，云国国主召见兴欣成员及传承者蓝河。

国主怎么也没想到，云国上下竟是欠了蓝河一份天大的人情。按照底下暗探传上来的情报，若是没有蓝河召出那青蓝双龙，将巨大海怪撕碎，君莫笑亦不能顺利到达湖底，将地裂封住。而地裂若是没有被封住，单以轮回之力，即便有枪神周泽楷，要守住国都谈何容易？

一旦云国国都守不住，君主脸面何在？

先前还想着和术师阁撕破脸开战的云国国主是怎么也没法摆出臭脸揪蓝河的不是，也不能将火气发到公主中意的未来驸马人选身上，只好怒气冲冲地斥责了周泽楷巡视不力，后者早已习惯，只低头沉默。

一旁难得端庄坐着的公主不时含情脉脉地看向叶修，目光明显得不得了。终于她等得不耐烦了，轻咳一声，国主这才冷哼一声，不再将矛头指向周泽楷。

“自见君先生以来，孤心中一直有个疑惑——不知君先生可曾婚配？”

大殿之上，端坐高位的国主意有所指地看向君莫笑。先前他特意让人去打探一番，得知兴欣之中虽有两名美女术师，君莫笑却未曾有过半分不轨之举，亦无有伴偶传闻，这才信心十足，就等君莫笑回应，好给自家公主讨回个驸马来。哪怕君莫笑一开始对公主无意，加之以威逼利诱，又有公主的似玉如花美貌，何愁不成？

正当国主心中得意之时，君莫笑向他行了一礼，笑道：

“承蒙陛下关心，小人已有婚约在身，虽未成大礼，然已相伴五年。”

兴欣众人：“……”

蓝河：“……”

国主愣是没想到君莫笑会来这么一句，身旁的公主首先沉不住气，站起身来，哀哀戚戚地看向君莫笑：

“不知是如何的美人，修来如此好福气，能让君先生倾心？”

“内人虽无天人之姿，却甘愿与小人一同挨过这世间万千苦难，得守白头，”君莫笑垂下眼答道，任谁都听得出他言语中的温柔，“能与其相守，反而是小人修了好福气。”

公主不愿相信这事实，反倒追得更紧：“本宫……本宫亦能！”

君莫笑语气不变：“小人只有一颗心，一双眼，朱砂痣已点，白月光已落。着实容不得别的了。还望殿下见谅。”

那一刻，蓝河感到自己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疼得心甘情愿。

 

待再次走出皇宫，终于将哭哭啼啼的公主抛在脑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蓝河心中泛起微酸，抬眼看了看叶修。

后者冲他一笑，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转了一圈。

蓝河羞极，又不好在这样的情境下表露，心里那阵酸却是稍稍被缓和得甜些了。

他昨日冲着叶修吐露心中所想，不知怎地竟在雨中晕了过去，再醒来时，两人只着亵衣，同枕共榻，好不亲密。偏偏叶修还抓着他不放，硬是厚脸皮贴上去蹭，美其名曰安慰蓝河受伤小心肝。

可大概换做姑娘，也会喜欢这样的叶修吧。

蓝河想着，又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一眼，直叹自己也有今日。

后面跟着的兴欣众人已经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神情各异。罗辑偷偷问道：

“怎么老大还不把大嫂收了？”

方锐双唇丝毫不动，悄悄答道：“这生米还没成熟饭！”

“要怎么煮才成？”包子插了进来。

“嘿嘿，大人的事小孩子就不懂了吧？先要这样……”

“你们够了！”唐柔黑脸打断了就要往诡异方向发展的对话。

 

“君先生，”

就在众人要上马车离去之时，身后周泽楷纵马而来，停在叶修旁边。

叶修抬头望他：“周大人所为何事？”

“君先生对尊夫人一片真心，周某实为钦佩，”周泽楷看了看叶修，目光炯炯地看向蓝河，“君先生好运气。”

见对方已心知肚明，叶修也不遮遮掩掩，冲着周泽楷一笑：“周大人何尝不是？大人亦要加把劲，可别让意中人的心跑远了。”

身后江波涛正好赶到，也没听见两人遮遮掩掩的对话，驱马停在周泽楷身边，目送兴欣的马车离开皇宫外围。

直到皇宫大门关上，江波涛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发现周泽楷正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怎么了？”

周泽楷看了他一会，很认真地答道：“我每年的俸禄都没花，攒了不少，都藏在你家的酒窖底下，你放心拿去。”

江波涛挑眉：“等等，你的俸禄怎么都藏在我家酒窖底下——”

“我在城郊有片庄子，地段虽不算上佳，亦过得去，改日我把房契与锁都交于你。”

“等等！泽楷，你这又是俸禄又是庄子的，怎么回事？！”

周泽楷莫名其妙地感觉有些热，他眼神错开了一会儿，又移了回来。

“君先生让我要加把劲，不要让意中人的心跑远了——你看我够不够格，陪你无忧无愁一辈子？”

江波涛愣了很久，直到他自己的脸都红成了一片。风吹起，拂过他柔软的额发。

周泽楷不安地等待着，底下的马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的心情，不停地打响鼻蹬蹄子刨地。

直到风停，周泽楷才等来了他默默等待许多年的回应。

那人红着脸，不敢看他，嘟嘟囔囔：“你也不用送钱送房子给我啊……两个人在一块，什么时候不是我给你管钱管产业了？”

又看了一眼紧张得就快把眼睛瞪成铜铃的周泽楷，噗嗤一声笑出来：“行了，绝对够格。就怕以后会被喜欢你的小姑娘追杀，没处躲啊。”

得了准令正高兴地没处发泄的人立刻严肃答道：“她们敢？”

“好了好了，”江波涛拍了拍周泽楷的手臂，神色温和，“回家吧，今晚想吃什么？”

“我做给你吃。”

“哎呀，真真三生有幸。”

“……我也是。”

-TBC-